来源: 科学时报 发布日期:2011-06-24
日本核危机后,似乎在一夜之间,核能就由一个护卫人类清洁未来的天使,变成了一头令世人恐惧的怪物。德国、瑞士等西方发达国家纷纷表示要停建新的核电站,以美国为首的另外一些国家,则声称自己不会因噎废食。
世界因为一个“核”字乱成了一团。对于核能这样一个“烫手山芋”,究竟是“冷处理”还是再“添把火”?在这样的十字路口上,许多中国人也更想知道,中国的核能将何去何从?
对这个大问题,两院院士师昌绪很关注。“因为核能的问题,现在全世界都吵得沸沸扬扬,我们院士有责任发挥自己的作用,说明一些问题。”作为中国科学院、中国工程院资深院士联谊会的会长,耄耋之年的师老在日前召集起一批两院资深院士,举办了一场“核能发展问题研讨会”。
核发展,中国有充足的理由
福岛核电站出事以后,多国政府纷纷表态对核电站“非关即停”,核电在这些西方发达国家似乎已经走进了死胡同。
然而,在这些国家作出谨慎的姿态之后,却又纷纷表示支持发展中国家继续发展核电站。比如在几年前,中科院院士何祚庥接待美国总统科学顾问团时,就发现美国人此行的目的是向中国推销核电技术。无独有偶,德国最近也在热衷于把核电站的相关技术输出给中国和印度。发达国家这些“大方”的动作引起何祚庥的思考,“我国应该冷静地观察和评估”。
根据我国制定的核能中长期发展规划,到2050年,我国核电站发电总功率要由目前的900万千瓦发展到4亿~5亿千万。这样的发展速度在何祚庥看来,存在着“大跃进”的风险。
何祚庥认为在设计核电站的时候,必须把极端灾难发生的情况考虑进去。核电站的设计和运转必须大幅度提高安全标准。“必须确保不再发生福岛这样的事故。如果做不到,就只能延缓建设。”
“我们在谈核安全的问题,不能只看核电站,还要看到核燃料的后处理,我们必须确保这些剩余长寿命的放射性的核废料,在其生存期间不会污染环境,不会污染地下水。”
然而,我国能源问题的现状却让人不得不“向核看齐”。目前我国电力能源主要依赖于煤炭,但煤电每年排放的二氧化碳和其他污染物,却让承担了40%减排任务的中国不堪重负。
而似乎没有污染的太阳能、风能,其实在设备元件制造过程中,也在消耗能源的同时排放了大量的温室气体。
与上述能源的窘境相比,核电的市场空间似乎无比巨大。中国目前900万千瓦的核电装机容量,仅占全国总发电装机容量的1.3%。而根据2008年国家新调整的核电中长期发展规划,到2020年核电装机容量的目标为7000万千瓦,在总发电装机容量中占4%,“而风电是5%,核电比例比风电还低,其实我国核电的发展并不快。”物理化学家、中科院院士徐光宪说。
理论物理学家、中科院院士贺贤土也认为,中国有充分的理由发展核能。从全球范围来看,法国核电占全部发电量的76%,美国占到20%。“我们的核能太少了,就算是2020年4%的目标,也是相当保守的。”
核安全,天使还是魔鬼?
从美国三里岛事件、苏联切尔诺贝利核事故,到日本福岛核泄漏,人类历史上已发生过3次重大核安全事故。许多与会院士认为,前人的教训必须要充分吸取,我国的核能要在保障安全的前提下稳妥前行。
事实上,目前我国已投入使用的核电站多采用的是二代技术,而在建的则有许多采取了安全系数高出许多的三代核电站。
“我国对核电发展的态度总体来说非常谨慎。”清华大学核能与新能源技术研究院教授张作义认为,“核并不是一个在科学上解决不了的问题,要不断吸取教训,不断改进。不能盲目恐核。”
在大多数与会院士看来,福岛的灾难固然令人震惊,但并不能改变核能是一种安全、清洁能源的概念。
例如,核电站排出的温室气体只有煤电的1%,而核能对环境产生的辐射剂量也比煤电小1~2个数量级。据联合国辐射效应委员会统计,截至2007年,全球因核及其燃料循环(不包括军用核能)致死的人数只有37人。
相比之下,“我国煤炭行业每年死亡人数在2000人左右,而且只有1/3的煤矿在安全上是合格的。”辐射防护和环境保护专家、中国工程院院士潘自强说。
不过,生物化学家、中科院院士杨福愉却认为,现在就给福岛事故的核辐射效应盖棺定论还“为时尚早”。
“核能的死亡率虽然低,但从生物学角度来讲,只考虑这一方面是不全面的。”杨福愉说,“切尔诺贝利事件中急性致死的人不多,但后面包括白血病在内的肿瘤发病率还是很高的。除了慢性病,核辐射的后效应还会遗传到下一代。”
核武器工程学专家、中国工程院院士胡思得认为,核能发展要讲究“稳妥”两个字:“我国在正常环境下的核安全做得不错,但在极端灾害条件下,如何解决安全问题,做得还不够。”
而此次福岛事故暴露出来的管理问题也让胡思得深感忧虑。事发后,日本将事故的处理完全交给东京电力公司,公司考虑到自己利益,延误了最佳抢救时机。
建核电站时的安全标准怎么设定、燃料怎么进行后处理、发生突发事件时要不要将核电站整个报废,这些问题都涉及核电成本。“核电站的管理应该是一种国家行为,不能全部让经营者说了算。”胡思得说。
核政策,不宜大起大落
徐光宪的人生似乎和中国核政策的变化是分不开的。20世纪50年代,毛主席号召搞原子能的时候,徐光宪从化学系被调到了物理系;80年代,切尔诺贝利事件发生以后,中国核能方面的研究也跟着停了,徐光宪又回去研究起了化学。
“我们现在有900万千瓦的核电,可又发生了福岛事件,核能是不是又一次要下马呢?”徐光宪说,“我不赞成搞核能‘大跃进’,但我们好不容易把核能的建设恢复了起来,我也不同意再次大幅度调整核政策。”
这样的声音得到了许多人的赞同,但我国核能基础研究方面的欠缺,却让政策的支持者感到如履薄冰。
“我们的思维方法有问题,别人说什么我们就听什么,美国人说不行我们马上停。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却不投入经费去研究到底行不行。”贺贤土说。
搞了一辈子的核试验技术和放射分析化学,中国工程院院士杨裕生认为,我国完全有自力更生发展核能的能力。“听说国家要拿出几百个亿去买法国的燃料后处理技术,我们搞放射化学的人都反对。我们不是没有基础,这一大笔钱拿出来一半支持我们国家的研究,就足够建立起我们自己的技术体系了。”
在中国核工业发展的初期,国家共成立了航空研究院等3家研究机构,都涉及到辐射安全方面的研究。“这对于保障核工业的发展起了很大作用。”潘自强说,“可是我国至今还没有一个专门的核安全研究所,我们也没有一个像欧洲那样的、全国性质的核与辐射事故抢救中心。”
潘自强所在的中国核工业总公司最近搞了一场鉴定会,主题是关于核事故抢救机器人的。可在会上,潘自强却发现有的机器人根本没有针对高辐射剂量的情况进行设计。
“我问制造者为什么不做这方面的数据,对方答曰怕‘机器人可能要报废’。我说,你们做这种机器人,不就是要报废的吗?”潘自强说,“这类机器人研究得不少,但实用性却不强,有关设备的研究非常需要加强。”
此外,核与辐射信息发布机制、核与辐射科普和心理教育、核与辐射事故分级表等的缺失,都是潘自强眼中中国核能的“软肋”。针对这些问题,潘自强认为:“我们应该建立几支队伍,包括权威的专家支撑队伍、专业化的媒体队伍,以及有代表性的公众队伍。”
这样的现状同样让师昌绪很不放心。“大家都照葫芦画瓢,最后也不知道葫芦是怎么画成瓢的。核电没有发动全国的力量,各部门自成体系,自己不做研究,也不赞成别人做。这是核工业的癌症。”
看来,有关中国核能未来的争辩,一时还难以结束。不过,科学共同体内有各种各样的意见,在核安全专家、中国工程院院士阮可强看来是件好事。“我们发表不同意见的活跃程度比美国差远了。核能这么大的事,争鸣是必需的,我们国家争论得还不够。”
遵守中华人民共和国有关法律、法规,尊重网上道德,承担一切因您的行为而直接或间接引起的法律责任。
中国核电信息网拥有管理留言的一切权利。
您在中国核电信息网留言板发表的言论,中国核电信息网有权在网站内转载或引用。
中国核电信息网留言板管理人员有权保留或删除其管辖留言中的任意内容。
如您对管理有意见请用意见反馈向网站管理员反映。
©2006-2028 中国核电信息网 版权所有   服务邮箱:chinahedian@163.com   电话:13263307125   QQ:526298284
技术支持:爱思美(北京)信息科技有限公司   京公网安备 11010802036487号   京ICP备15021878号-2